老子在第三章的最后还提到了“为无为,则无不为矣”,这里所说的“无为”,是劝告统治者不要贪婪,尽最大可能让利于民。你不希望子民做的事情,你自己首先就不要去做,否则上行下效,社会稳定是无从谈起的。
胡适把老子和孔子捆绑在一起销售,甚至让老子替孔子抵挡来自墨子批判儒家的枪子,实际上老子与孔子的三观是有很大不同的,不能简单地将两位思想家混为一谈。孔子对老子发自内心的尊重,也是一些激进儒学者无法理解和接受的。
等到孔子在老子处混了几顿饱饭后,要离开雒邑回鲁国了,老子在城门前送孔子返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老子对孔子的优缺点已经了如指掌,孔子年轻有为,但过于追求浮名浮利,在黑暗混沌的官场上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老子送给孔子几句发人深省的警言:“凡当今之士,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讥议人者也;博辩闳达而危其身,好发人之恶者也;无以有己为人子者,无以恶己为人臣者。”老子教育孔子,做人要低调,不要以为地球是围着自己转的。
表面上讲,老子讲的是消极的为人处世,但其中包含着积极进取的因素,老子说过:“取天下常以无事,及有其事,不足以取天下。”老子可从来没说过无为就是消极避世,只不过取天下各有道,道道不同而已。
孔子此次适周求道,收获颇丰,以至于他在离开雒邑时,深深地长拜老子,“敬奉教”,并把老子抬高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称老子为“龙”,而龙,世界上只有一条。
孔子的伟大就在这里,对于不同于自己的学说有着出自本能的敬重,孔子并非完全接受老子的说教,但不能否认的是,老子的淡淡数语,对孔子思维的开拓有醍醐灌顶之感。《孔子家语》把孔子后来收了学生三千,归功于老子,“(孔子)自周反鲁,道弥尊矣,远方弟子之进,盖三千焉”。
四四 千古一圣说老子(下)
对老子来说,孔子只是他绚烂而如迷雾般的人生海洋中的一朵浪花,孔子继续寻找着自己的梦想,而老子还要在无数的史籍卷宗中追求着对一般人来说并无多少实际意义的“道”。也许除了老子,没人说得清“道”到底是什么。
老子的“道”,并非某些人所贬低的不食人间五谷,脱离地气,更不是什么“神棍哲学”,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用世哲学,不能把出世的道家思想和追求有为结果的“道”本身简单地混为一谈。
老子不是天文学家,每天都在数星星,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是每一个有为于世的哲学家或思想家都必须面对的。至圣如孔子,也对颜回说过:“通乎物类之变,知幽明之故……既知天道,行躬以仁义……穷神知化,德之盛也。”
后世对老子的研究,过多地集中在老子的哲学思想上,总在茫茫宇宙中去寻找自己的答案,却往往忽略了老子的政治思想,其实老子也是站在地球的表面看待宇宙天象、人间万物的。
一部皇皇道家经典巨著《道德经》着重讲两个方面,一个是“天”,一个就是“人”。在老子看来,天道即人道,人道即天道,人道如果再细分的话,可以分为抽象的人道与具体的人道(民道),而脱离了以民为本的人道,天道也就不复存在了。
和许多接地气的思想家一样,老子对人民大众的感情是真挚而朴素的。老子非常同情、理解社会底层民众的苦难与对幸福的向往,并经常警告统治者不要把老百姓的忍耐当成逆来顺受。
比如在《道德经》第七十二章,老子告诫君主:“民不畏威,大威至。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老百姓从来都是不怕死的,不迷信权威的,一旦把老百姓逼得走投无路,造反将是他们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