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革说：“然而也有不靠神灵的孕育而产生的，不需要阴阳交合就形成的，不倚赖日月的照耀就光亮的，不遭到杀戮就夭亡的，不特意调养就长寿的，不食用五谷就饱腹的，不穿着丝绵就暖身的，不凭借车船就行路的。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不是圣人所能够通晓的。”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涂(1)，谬之一国。滨北海之北(2)，不知距齐州几千万里，其国名曰终北，不知际畔之所齐限(3)。无风雨霜露，不生鸟兽、虫鱼、草木之类。四方悉平，周以乔陟(4)。当国之中有山，山名壶领，状若甔甀(5)。顶有口，状若员环(6)，名曰滋穴。有水涌出，名曰神瀵(7)，臭过兰椒(8)，味过醪醴(9)。一源分为四埒(10)，注于山下。经营一国，亡不悉遍。土气和，亡札厉(11)。人性婉而从物，不竞不争；柔心而弱骨，不骄不忌；长幼侪居(12)，不君不臣；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缘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气温适，不织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孳阜亡数(13)，有喜乐，亡衰老哀苦。其俗好声，相携而迭谣，终日不辍音。饥惓则饮神瀵(14)，力志和平。过则醉，经旬乃醒。沐浴神瀵，肤色脂泽，香气经旬乃歇。

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归。既反周室，慕其国，然自失(15)。不进酒肉，不召嫔御者，数月乃复。

管仲勉齐桓公因游辽口(16)，俱之其国，几克举。隰朋谏曰(17)：“君舍齐国之广，人民之众，山川之观，殖物之阜(18)，礼义之盛，章服之美(19)，妖靡盈庭(20)，忠良满朝。肆咤则徒卒百万(21)，视则诸侯从命(22)，亦奚羡于彼而弃齐国之社稷，从戎夷之国乎？此仲父之耄(23)，奈何从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国之不可知之也。齐国之富奚恋？隰朋之言奚顾？”

(1)涂：同“途”，路途。

(2)滨：临近。

(3)齐限：界限。

(4)乔：高大。陟（zhì）：山势层叠。

(5)甔（dān）：坛子一类的陶器。甀（zhuì）：小口瓮，用以盛水浆。